L’impossible

　　Chapter 10

　　渡鸦将信笺传递至莱戈拉斯的窗台，正是清晨来自卡拉斯加拉顿的回信。埃伦雷特婉拒了莱戈拉斯一同西渡之邀。他打开随信笺而来的宝盒，原来梅隆树连种子都是夺目的金色，无谓面对如血残阳抑或幽深之夜，自有希望之光辉永恒不熄。

　　“莱戈拉斯陛下，对于绿叶森林给予的种种援助，我们实在难以回报，我与同伴思索许久，还是愿意留在中土，直到凋零无可避免的一刻，才会放弃对命运的抵抗。我们唯一能做的，就是以微薄心力祈祷绿叶森林的精灵平安渡海。愿纯金之光让所有邪恶力量恐惧，只为守护你们。”

　　莱戈拉斯书写了最后一封在中土的感谢信，凝望逐渐远去天际的信鸟，回忆纷至沓来的声音随风而至。即使为王，心境再淡漠无澜也难以压下此刻的怅惘。又或许他曾经太过年轻，只识得密林的冬日白雪中最孤独部分的样子，直到春夏之际才来得及回味它们过于冰凉的温柔。

　　离别与变迁，让它们都融化了。可他不悔去点那盏灯火，手执着它穿过漫长的暗道，通往紫藤花最茂盛之季。

　　“我可以在您这里呆一天吗？”

　　瑟兰迪尔顿了顿，又继续将酒樽边缘触至唇边。他少有带着促狭的笑意饮酒，莱戈拉斯也少有地提出这样的请求。要知道孩子并不粘他，细细回顾起来，同一句话的确重现在了莱戈拉斯长高至他肩头的好多年以后……的现在。

　　“可以。但你要知道……”

　　“当初劝服我离开的是你，莱戈拉斯。”

　　如愿看见对方眸中的惆怅更深而重。瑟兰迪尔独自端坐一旁不予理会，偶尔细呡一口。他放弃将酒窖里的所有货存都搬到白船，长湖镇的现任镇长已让人将各种酒的制作方法列入在册，作为谢别礼物的其中之一。就是不知道西方有无如此良境供其原料耕种了，还有……

　　“莱戈拉斯，之前提过到那边酿酒的事……”

　　“知道了，Adar。”莱戈拉斯漫不经心地翻起古籍，仿佛在为他刚才的揶揄而置气。

　　“我是说，那些手笨的木精灵学会了吗？”

　　“您要相信他们。为了适应将来的新环境，不再依赖人类的技艺，他们真的有在努力学习当中。”

　　两只鹿相互亲吻摩挲的时候，难免鹿角会交缠一起，或碰伤到对方。瑟兰迪尔很欣慰莱戈拉斯的每一句回应都能沾上小脾气。蓦然间，他记起那一天。他们下了孤山，生命仿佛也随着从泥土间漫涨开的春色阳光重新充盈了。一只修长年轻的鹿于远处观望着他们，莱戈拉斯说认识它，与它在一个不见五指的洞穴中等雨停，但他却独自等到了雪。

　　那时的自己，许是正沉浸在另一片雪域。后来他是怎么样等到了想要等到的救赎，此时回忆过往却成为了瑟兰迪尔朝那个救赎迈步亲近的原因。

　　“Adar……”

　　他的孩子在他秘密之盒里找到了什么，把目光从手中之物转移到他身上时，显然多了微光勾勒出涟漪泛开的颤栗之感。而他却只在他耳边轻轻吟诵——曾经他在内心深处从不停止为他吟唱的诗。

亲爱的莱戈拉斯：

　　我亦相信你会理解我冷淡的沉默。我从未想象过我会这样逝去，如同一尊石像风化在时代的变迁之间，而不是如流星坠落的死亡。我正在经历这种陌生而奇怪的感觉。而在这寂静老去的路上，我不住地思念你的母亲，更多是想念与不断长大的你共度的昔阴。那一切，恍若一片无尽极致的光，褪去了所有黑暗与伤痛，却又无比虚幻。或许于我而言，预言未来比沉浸过去更为真实，在黎明来临之前，就让我好好想一想，未来的你是一位如何优秀的国王——

　　“但是我后来发现……”

　　“你的优秀，是我想象不了的。”

　　他的嗓音已然比曾经苍老，被时间的刻刀在冰面上纂刻出皱纹。但这只会使他的内心之声更加余音不绝，像温柔的羽箭刺入莱戈拉斯最柔软的内核。谁能说不是呢？他们都不能否认的，为其献出的都是余下生命中不惧孤独的勇气。

　　“所以您需要一直看着我。”

　　手掌相叠握着一角，燃烧那张信笺的声音并没有掩盖掉莱戈拉斯的低语，正如有些话语他们终归是要说出，终归是要被对方听见；只要在彻底沉入泥沼前的最后一刻依然不放弃伸出手，亦终归会被对方竭力攥住。

　　那个夜晚，是莱戈拉斯先提出要为父亲梳发，却是他先睡着了，瑟兰迪尔将其抱上床，惊讶于居然有些费力，后又释然于时间本就已过了太久，他也渐渐习惯在夜晚中安然入睡。

　　后来，莱戈拉斯与父亲及其绿叶森林的子民们在伊锡利恩道别。因莱戈拉斯要去参加刚铎伊力萨王的葬礼，于是他是最晚一个乘船西去的精灵。出发前他曾寄信于父亲，问是否愿意收留一个聒噪的老矮人，然而在未得到任何表示愿意的回信之前，他就带着老朋友出发了。

　　直到他到达了世界的另一方，以金色叶片制成的信笺才姗姗来迟，空中余一抹暗香。

　　END.

……深夜暗暗发出终章，时隔了接近两个月之后，大概是最甜的一章？当初脑中的终章就是简单的，毫不纠结的，现在真就结束了，番外也不会有啦。大概没多少人记得这篇文，发自内心特别要感谢 @绿雨生城 ，无论各种意义上的感谢。